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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.第 2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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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仲春与暮春相交之时, 正是祭祀大日。

    苏芩回苏府, 准备替祖父苏龚和顾氏备家祭。苏府如今一穷二白,苏芩走时, 顺走了陆霁斐耳房内的一只白玉瓶,当了五百两银子,抱着就回了苏府。

    苏芩从青绸马车上下来,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明厅内正与苏博说话的郴王。

    郴王穿一件云锦缎袍, 手边一碗热茶,冒着氤氲热气, 茶面满满当当的并无一点遗漏,茶碗边缘也无吃茶的水渍,可见这人并未动过这碗茶, 应当来的不久。

    三日后, 是郴王和沈宓的大婚之日,苏芩实在不知, 这人不去收拾准备成亲, 怎么反倒一天到晚的往她苏府里跑?

    苏芩心中虽这样想,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。

    “表哥。”苏芩娇盈盈的蹲身行礼, 纤腰摆尾, 惹得郴王立时起身,虚扶一把。

    “表妹不必多礼。”

    苏芩站直身子, 将怀里抱着的银子递给红拂。

    郴王的目光落在苏芩身上, 小姑娘娇嫩嫩的站在那里, 不施粉黛, 铅华尽洗,一双眼水雾雾、泪蒙蒙的掺着流光,不知比沈宓好看多少倍。郴王掩袖于后,面上不显,却只觉心口在滴血。

    这样一个从小捧在掌心里头的娇娃娃,居然就要拱手送给陆霁斐那只疯狗。

    “表哥?”看到郴王那算不上好看的面色,苏芩歪头笑道:“听说三日后便是表哥与沈姑娘的大婚之日了,真是恭喜表哥喜得美眷。”

    苏芩笑时,眉眼弯弯,面颊上隐显小巧梨涡。纤细粉颈带着一抹白腻色,缀着青丝藏在领口。腮晕潮红,媚态如风,一抹倾城娇艳色,直嫩到了骨子里。

    郴王眼盯着,喉头轻动。

    他的表妹,应当还未被陆霁斐碰过吧?

    “王爷。”苏博从雕漆椅上起身,拱手道:“若是王爷不嫌弃,不妨在寒舍用完了午膳,再行回宫?”

    郴王正有此意,立时便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苏芩拢了拢自己被雪水打湿的宽袖,道:“我去换身裙衫。”

    郴王侧身,替苏芩让开路。

    苏芩双手交叠于腹前,袅袅盈盈的往前去。纤细腰肢不盈一握,青丝垂落,瘦肩小脚,缓步于幽长房廊之中,宫绦轻飘,如云,如雾,缥缈的不真切。

    郴王直看痴了,心口绞痛越发明显。甚至萌生出一个念头,若不将苏芩交给陆霁斐,只自己独享,该多好。

    苏芩走的很慢,直至拐过了房廊暗角,才暗暗吐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郴王的眼神她看的很清楚,这样的□□裸,直教人阴寒到了骨子里。

    “姑娘。”红拂抱着那包银子,跟在苏芩身后。

    苏芩蹙眉,压着声音道:“去告诉父亲,别贪吃酒。”

    红拂一愣,然后笑道:“姑娘这是担忧老爷呢。姑娘放心,咱们府里就只剩下些不醉人的果酒,待奴婢暖了送过去,保准醉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苏芩点点头,伸手掀开厚毡,进了耳房。

    正守在耳房门口的绿芜跟进去,替苏芩端来沐盆净手洗面。

    “姑娘,您不去用午膳了吗?”绿芜见苏芩褪了袄裙,踢掉鞋袜,然后便慵懒懒的歪在炕上休憩,当即就奇怪道:“往常您可是都要与郴王一道用膳的。”

    苏芩闭上眼眸,将脑袋拱进软枕内,声音娇软软的道:“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,不合适。”

    绿芜见状,只得放下了槅扇前挂着的厚毡,然后替苏芩掖好被褥,静悄悄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苏芩昨日在陆霁斐那处睡的很好,并不累,她闭着双眸,身心沉静下来,能隐隐绰绰的听到房廊处传来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一声又一声,似带着雷霆均势,直达耳膜。

    苏芩心中默念,暗暗攥紧了被褥角。

    “吱呀”一声,耳房的门被打开,卷进一阵阴寒溯风,将耳房内仅有的一点暖意吹得消失殆尽。

    苏芩埋首在软枕内,看不到人,只能凭借着感觉,察觉到人离自己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,最后停在炕边,距离自己只有咫尺距离。

    苏芩的呼吸一下急促起来,她吐出一口气,再吐出一口气,努力的放松身子,假装自己已经睡熟。

    后腰处覆上一只手,顺着那纤细腰线往上滑。苏芩的身上只穿一件细薄中衣,素白裹身,缎面料子,虽半旧,但触手依旧绵滑,只尚比不过那被裹在中衣内的莹白肌肤。

    苏芩暗暗咬牙,恨不能将那只手给砍了,但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,她努力憋住呼吸,忽略那只作乱的手。

    指腹细薄,带着凉意,贴在苏芩脖颈处,拨开那盘在侧旁的青丝,顺入内。

    苏芩被凉的一个哆嗦,终于按捺不住,猛地一下窜起来将垫在下头的软枕狠狠朝男人打过去。

    男人侧身躲过,鼻息间钻进一股绵密幽香。

    苏芩胡乱打了半日,才反应过来不对劲。凭她对郴王的了解,这时候的他应当会大发雷霆才对呀。

    喘着粗气停下动作,苏芩站在炕上,看向面前站着的男人,却发现这哪里是什么郴王,分明就是陆霁斐!

    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苏芩脱口而出道。

    陆霁斐慢条斯理的伸手顺了顺自己被苏芩砸乱的长发,拢到身后,声音轻慢道:“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苏芩一噎,扔掉手里的软枕,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脖颈。

    她尚记得昨日里陆霁斐那触在她肌肤上的粗糙触感,硬梆梆的都能给她磨出血来,怎么方才却软绵绵的?

    正奇怪间,突然,陆霁斐眸色一变,压着苏芩就翻身上了炕。

    “唔唔……”苏芩被陆霁斐压在身下,身上就跟压了块重石似得,整个人连气都喘不上来,憋得面色涨红。

    “嘘。”陆霁斐伸手,将团在炕上的秋香色被褥盖在自己身上,然后将苏芩一道裹住,把人往上一推,自己便靠在了她怀里。

    苏芩只感觉自己胸前沉甸甸的压了颗脑袋,想说话,却听到耳房门口传来一道“吱呀”开门声,立时便闭上了眼。

    这次来的人,脚步声明显比陆霁斐重很多。他先是站在炕前看了一眼“熟睡”的苏芩,然后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。

    苏芩听到那一阵稀里哗啦的翻倒声,按奈住心绪,狠狠吐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陆霁斐侧身躺在炕上,后背贴着墙壁,上半身压在苏芩身上,并未施力,他平缓的呼吸着,鼻息之间,来来去去都是那股子幽香,茶靡绯烟般的朦胧了心绪。他听到小姑娘急促的心跳声,高耸胸脯即便是躺下了,依旧软绵绵的带着香。

    郴王在耳房内乱转,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,他转身,将目光投向了苏芩。

    小姑娘穿着中衣,躺在炕上,露出半张娇嫩面容,带着红晕,眉心微蹙,不知在烦恼些什么。

    郴王踩着脚上的登云靴,慢吞吞的往苏芩的方向走过去。

    耳房内并不热,但郴王眼看着那睡的无知无觉的小姑娘,方才在明厅内的念头一瞬冒出来,膨胀入腹。待郴王回过神来,他的手,已触到那头蜿蜒在炕旁的青丝长发。

    苏芩整个人蜷缩在被褥内,青丝从被褥中蜿蜒而出,黑油细软,带着香气。

    郴王拿起一撮,置在鼻下轻嗅,意醉神迷的闭上双眸。

    苏芩小心翼翼的张开一只眼,看到郴王捏在手里的黑发,厌恶的一拧眉,却突然觉出不对劲。

    这头发……好像不是她的?

    郴王睁眸,苏芩快速闭眼,哼哼唧唧的更往被褥里钻了钻。

    看到这副娇憨模样的苏芩,郴王眸中沉色更甚。他伸手,钻入被褥内,抚到那只微凉小手,轻触了触指尖,柔嫩细滑。

    苏芩僵硬的躺在炕上,她能听到陆霁斐轻而低的冷哼声,那圈在她腰肢上的手也越发用力。

    郴王抚着“苏芩”的手,慢吞吞的触到肌肤,觉得有些不对,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。

    苏芩被陆霁斐压的喘不过气,伸手暗往他胳膊上狠拧了拧。

    陆霁斐纹丝不动,甚至更将人压紧了。这下,苏芩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。

    郴王摸够了那只手,眼眸一转,看到软枕下露出的一角书信,神色激动的起身,直接就将那封信给抽了出来,然后疾步离去。

    耳房内陷入沉静,苏芩缓慢睁眼,偷觑四周,见人真的走了,这才慌里慌张的掀开被褥,涨红着一张脸使劲按住陆霁斐的脑袋往旁边拨。

    这厮的脑袋太沉,压的她胸前生疼。纤细双臂抚住身子,苏芩暗缓了缓那股子涨痛。

    陆霁斐顺势躺到旁边,面色不变,掩在宽袖内的双手暗攥紧,只感觉鼻尖热乎乎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。

    “呼呼……”苏芩躺在炕上,使劲呼吸,一张白嫩小脸蕴满绯红。

    “郴王拿的是什么?”陆霁斐身上盖着那条秋香色被褥,他反手替苏芩扔在身上,然后侧眸,看向躺在身边的小姑娘。

    苏芩抬脚一蹬,就将那被褥给踢开了,然后歪头无辜道:“拿的什么,我怎么没瞧见?”

    “呵。”男人低笑一声,突然翻身,虚撑在苏芩身上,那股子气势凌厉压下来,直怵的苏芩猛咽口水。

    “还想不想要穿红嫁衣了?”修长白皙的手指点在苏芩面颊处,柔嫩指腹摩挲过细颊,最后落在纤细又脆弱的咽喉处。

    苏芩眨了眨眼睫,眸中迸发出一股子欣喜,她仰头,双眸亮晶晶的道:“是不是只要我说,你就给我穿红嫁衣?”

    陆霁斐捻了捻苏芩的玉耳,看一眼小姑娘小奶狗一样湿漉漉的双眸,低哼一声道:“嗯。”

    苏芩瞬时兴奋起来,她一把握住陆霁斐的手,拉住他的小手指勾着甩了甩,然后又强硬的用自己的大拇指跟他的大拇指对按。

    “好了,咱们说定了,你不能反悔了。”说完,苏芩便立时道:“那是一个空信封,里头本来装着你给我的银票,我给苏攒送过去以后,它就空了,我都不知道这信封竟是被我压在了软枕下头呢。”

    一口气说完,苏芩无辜的眨着眼,声音软糯糯的带着尾音。

    陆霁斐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,不做声。

    苏芩晃了晃小手,伸出一根小手指,“喏,咱们说好了的,你不能反悔。我要凤冠霞帔和大红喜服,风风光光的出嫁。”

    “只说好给你一套喜服。”陆霁斐凉凉道。

    苏芩气鼓鼓的涨红了脸,使劲一把挽住陆霁斐的胳膊,制止他翻身下炕的动作。“不行,我都要,你要不给我,我,我就喊非礼了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气冲冲的模样,实在生动可爱许多,也更娇艳动人。

    陆霁斐勾起唇角,语调陡然暧昧起来。“苏三姑娘怕不是忘了,咱们先前签过的文书。”

    苏芩心里一虚,下意识环抱住自己,然后突然使劲往陆霁斐怀里拱,直拱到男人忍不住伸手将她推出去,这才喜滋滋的躲进被褥里,只露出半颗小脑袋,乱着发髻,可怜兮兮的看向人。

    陆霁斐坐在炕上,没有动。

    苏芩小心翼翼的伸手,勾住陆霁斐的一点长发,压在指尖。“我方才看到郴王抓着你的头发不放,是在做什么?”

    小姑娘睁着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,明知故问的在膈应人,也是在转移话题。

    陆霁斐面色一沉,霍然起身,走到屏风后。

    苏芩歪坐在炕上,听到屏风后的水声,突然想到什么,急忙忙的也跟着从炕上起来,趿拉着绣花鞋探头过去,就看到男人正在用她的沐盆和小面巾。

    “这些都是我的东西。”看男人大刺刺的把她香软软的小面巾往脸上抹,苏芩就一阵心疼,上手便要抢,被陆霁斐给避开。

    陆霁斐斜睨人一眼,冷声道:“我瞧你用我的也很是顺手。”

    所以这是来报复她了吗?

    苏芩噘嘴,声音闷闷道:“那我日后不用便是了。”而且她还只是用了一次,真是小气,她还嫌弃他呢!

    听到小姑娘软绵绵的娇哼声,陆霁斐掩在面巾下不着痕迹的勾唇轻笑了笑,但取下面巾后,整个人便又恢复成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三日后,我派人来接你。”陆霁斐将手里的小面巾挂到木施上,然后慢吞吞的将沾湿的长发披到后背。

    苏芩眼看着男人的后背晕开一片水渍,衬在靛青色的缎面锦袍上,分外明显。“来接我做什么?”她呐呐道。

    陆霁斐规整着长发的手一顿,低笑一声,道:“入府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翌日,苏芩正懒在炕上休息,便见红拂急忙忙的奔进来。“姑娘,陆府派了马车来,说是要接您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苏芩霍然起身,放置在胸前的小白瓷碟翻倒在炕上,里头的蜜饯滚溜溜的落下来,被她接住,急忙放进嘴里,囫囵嚼几下便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不是说好的三日后吗?”

    “奴婢不知。”红拂摇头,面色有些苍白。

    苏芩见状,将怀里的手炉递给她,道:“无碍,我出去瞧瞧。”话落,苏芩从木施上取下大氅披在身上,转身掀开厚毡出去。

    耳房外,正候着陆霁斐的贴身小厮,青山。

    “请小主子安。”青山垂眸立在户牖处,见人出来,慌里慌张的拱手行礼,不敢抬头。可怜一个八尺高的汉子,硬生生憋屈成一团。

    苏芩斜睨人一眼,漂亮的双眸往上一翻。这是什么鬼称呼,她还大主子呢。

    拢了拢宽袖,苏芩软着声音道:“我与你家爷说好的明明是三日。”

    青山依旧不敢抬头,只毕恭毕敬道:“今日是请姑娘去试嫁衣的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,苏芩脸上的埋怨一扫而空,她喜滋滋的提裙步下石阶,然后转头看一眼还愣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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